分享者:林思妤
录取学校:南加大(USC)
录取专业:心理学
确认不是眼睛瞎了
对话框弹出:“USC出了,你快去看看”,我回:“我不敢抱希望了,爱的越深总是被伤的越深(捂脸)”。而在前一天,我梦见自己收到了USC的offer,在梦里找来妈妈和哥哥反复确认,醒来却发现是一场梦,难受了好久。抱着一丝丝的侥幸,我紧张地打开了官网。没有预期中的“We regret to inform you that…”,而是“Congratulation!”。我一连读了得有四五遍,确认不是自己的眼睛瞎了,这才放声尖叫出来。我的申请季随着这封offer,被正式画上了句号。我这个横冲直撞、踉踉跄跄的四年高中,也终于结束了。
遭到现实的毒打
2018年7月,结束了高二的我,选择去做了交换生。出国,申请,名校这些词对于当时的我是那么遥远又模糊的词。我迫不及待想去看那更大的世界,心中描绘了太多美好,凭着小孩子的一腔热血和孤勇,没有做任何准备就来到了路易斯安那的一个小镇上。果然遭到了现实的毒打。
那是一个有2800多个黑人,200多个白人,两个亚裔(包括我)的一所公立学校。并没有如想象的那样与大家打成一片,听不懂的俚语,听不懂的口音,听不懂的玩笑,黑人坐一桌,白人坐一桌,我一个人不知所措,像是个孤岛。不同的肤色之间像是隔了一堵厚厚的墙,不是不友好,只是不能相通。我时常把人群想象成一群沙丁鱼,在国内高中时觉得自己是一条无论怎么努力游都跟不上大队伍的沙丁鱼,到了这里又觉得自己是一条混在大队伍里但却颜色怪异的一条鱼。
接下来,住家问题也逐渐凸显。住家有三个孩子,分别是七岁,四岁,和三岁。刚开始的相处,孩子们都显得格外乖巧和懂事(捂脸),住家也很热情,让我感觉一切都很好。可随着相处的深入,小孩子开始展现出他们“恶作剧”的一面,比如在我的枕头上画画、把我要交的作业剪碎……。当我跟住家反映情况的时候,住家却说:“他们才四岁多诶,你这么大的人了,为什么要跟小孩子计较呢?”。住家还跟我规定每两周才可以给家里打一个小时的电话,规定我不能把手机和电子产品带进自己的房间,规定我必须时刻开着房间门,规定我只有睡觉的时候才可以回房间,且他们可以随意进我的房间。
十六岁的我面对文化的差异、语言的障碍和对家人的思念,感觉像溺了水。
▲转学前最后一节数学课,二排左四为思妤
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
因为在住家那里不方便与外界联系,和妈妈讲又怕她太担心,所以我就利用在学校的时间和大心悄悄联系。我甚至问Luca,“是不是因为我不够好,所以才会遇到这些不适应?”。严重的自我怀疑汹涌而出,扰乱了我的心神。
Luca对我说,“You had a lot of pain, but that’s not your fault or anyone else’s fault. But it’s your responsibility to learn to love yourself. (你感受到很多痛苦,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别人的错。你要承担起学会爱自己的责任。)”;她对我说,“其实每个人都需要一个适合自己的环境,而成长的过程中每个人也都会遇到各种不适应或不合适的东西,这时候要信任自己,也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她对我说,“现在这个阶段不可以患得患失,因为你还有目标要达成,有很多准备工作需要做,你要超级超级专注于现在想做的、能做的事,才能不给自己留下遗憾。”……
Luca跟我说的那些话,像是从大洋彼岸丢给我的救生圈,让我在之后的那段时间更加成熟地应对那些不适应、更加理性的思考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选择逃避或者抱怨。
我也开始更勇敢的面对自己的校园生活。“不是说出国是为了走出自己的舒适区吗?为什么现在又缩在了自己小小的世界里害怕了呢?”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开始鼓励自己摆脱以前的惯性思维,去参加篮球社(凭我一米六的身高,这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去参加club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在数学课上用自己以前总结归纳的技巧去tutor其他同学,用课余时间教大家一些中文。虽然现在说起来都很容易,但对于当时的自己,每一次的尝试和改变都是那么得艰难。
渐渐地,我找到了一些朋友,他们是我在数学课上tutor过的同学们,是乐理课上一起弹琴唱歌的同学们,是一起做bio lab时的partner,是那些耐心教我打篮球的队友。真正的人生,开始于踏出去的意愿和勇气,在我一点一点踏出舒适区的同时,我的舒适区也在慢慢扩张。我的确不是那个很容易融入一个环境的人,但在努力适应的过程中,我终于找到了那些与自己磁场相近的人们,也终于能感受到“我是我”了。
我要留在洛杉矶
到了快放圣诞假的时候,Luca问我想不想转到学术条件更好、氛围更包容的地方。跟Luca一起商量权衡了在生活上和申请上的利与弊后,我决定转去加州的一所私立学校。很感谢Luca给当时的我提供了不一样的思考方式和选择机会,也让我有了接下来一年在洛杉矶的幸福生活(此处省略我对洛杉矶的爱大约1万字)。
感觉到了洛杉矶后,我的美本之路才正式开始。我开始接触那让人头大的标化考试,也开始尽可能地选多点AP课让自己的GPA提上去。但这时已经是十一年级下半年了,离申请只有一年不到。我的英语基础不是很好,同时handle标化和AP很不容易,因此效率和专注就特别重要。在家练习容易走神,我便每周末背着一大叠SAT资料到附近的图书馆坐着,让自己快速地进入学习状态,一坐就是一天。学累了就看看窗外的车水马龙,每坚定一遍要留在这里的决心,我疲惫的内心也就又有了动力。
▲图书馆望出去
很感谢大心帮我筛选靠谱的标化老师,也很感谢标化老师们对我的帮助,他们教我的其实不仅仅是考试技巧,更多的是在这个漫长的过程中怎么去调整自己的状态,考砸了该怎么去找到自己的不足并改进,怎么去找到自己高效学习的方式。当时有段时间练SAT,因为短时间内提了不少分,所以整个人有点飘,但其实我的核心是不扎实的。我的SAT老师跟我说:“你要把自己压下去,沉下去,像个弹簧一样,这样才能在需要的时候爆发出巨大的能量”。这句话我记了很久,学东西其实也是学做人,要静得下心,沉得住气。
虽然我到最后也没有考出特别理想的分数,但我认为学SAT的过程,绝不仅仅就是为了考试而考试,更加是为了训练美国大学学习所需要的基本能力。啃SAT这根硬骨头的过程,的确也让我更迅速的适应了美高的学业。
挑战越大,成长越快
去年暑假UCLA的夏校,是我美高生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大心为了帮助我解决写作的短板,建(hu)议(you)我把两门夏校课程中的其中一门定为写作课。这门课的同学基本上都来自UC的准大三,教授则是来自普林斯顿的年轻人。这都暗示着,对于我来说,这绝对会是一节别开生面、充满挑战、醍醐灌顶的写作课。
这门课六周的主题都是“Homeless”,的确这也是洛杉矶的特色之一。在我原本的意识里,homeless只是指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者,可是随着教授的启发,我才知道原来可以从那么多的角度,去理解“homeless”的含义。他们是那些暑假待在学校不愿意回家的大学生,还是那些选择一个人去远行的人儿,还是那些在文化的夹缝中生存的移民者?自身经历和文化背景不同,对这个词的理解也会有所不同。从诗To Live in the Borderland, 到剧本Zoot Suit,再到小说The Catcher in the Rye, 不同流派,不同时代的文学作品,我们都可以看到“homeless”的色彩在。
这是我一直到现在英语阅读量和写作量最大的一段时间,大心的区老师和Michelle老师也在这段时间给了我特别多的帮助。我最喜欢区老师的一点(可能也是为什么他永远看着这么年轻的一点)就是,他始终对外界保持着好奇心,也不断地在学习,这实际上给了我非常正面的影响。比如,To Live in the Borderland是一首西语和英语结合的诗,对于没有文化背景的我俩来说,是晦涩难懂的。我俩就打着微信语音,一起查着那些词的意思即它的引申义,一起讨论作者想表达的意思。区老师不仅仅引导我去思考和写作,他更像是我的一个partner,跟我一起享受着这个探究的过程。在我不断担心自己的能力不足以适应大学课程的难度时,是Michelle跟我讲她当年适应大学学习的过程,并一次次帮我把给教授的email改的委婉得体。
第一次学会做文学的close reading和deep research,第一次写出自己满意的essay,第一次在大学图书馆通宵赶due,第一次自己做一个有关心理的survey……那么多第一次的背后,都是摸索时的踉踉跄跄。无数次想放弃,还好有老师和身边同学的鼓励和帮助。记得夏校结束时我发了条朋友圈,内容是“果然挑战越大的东西,也让人成长越快啊”,还真是这样。
▲林思妤和大心的老师们
碰撞世界,看见自己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申请季。出于对LA的热爱,还有对于UCLA那段日子的喜爱,我便把梦校定为UCLA,选校列表也都是加州的大U和文理学院。虽然有人跟我说你这申请准备还不到一年,标化也不出色,能进前三十就已经是奇迹了,我自己也知道,但我还是不想放弃。
我在与区老师的对话中,开始去回想当时自己为什么出国,是什么事情对我改变最大,于是就回到了初三毕业的那个暑假——去非洲支教。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跟自己文化环境完全不同的同龄人,第一次真正感受到文化的多元性、人的延展性和“全球公民”的含义,这对于当时的我有着“改革开放”的重大意义。写文书其实就是照镜子的过程,照出只有自己知道的一些“疤痕”,平静地去注视那真实的自己,学着去拥抱她,忘掉大众希望你成为的样子,再开始描绘自己真正想成为的样子。
出国前的我其实在自我怀疑中生活了很久,我只会用“成绩”这一个标准来评判自己,成绩好即是“好学生”,成绩差即是“坏学生”。这是一个狭窄的、非黑即白的、单一标准的世界,所以当我没有达到这个标准时,便开始否定自己。(即使在出国后,那种自我怀疑也跟了我很久,我总是可以做梦梦到自己在考试,写不完卷子,从上往下看却怎么都找不到自己的名字,然后突然惊醒)。即使已经离开高考体系很久,看纪录片「毛坦厂的日与夜」时,那种窒息感和不安感还是会一下子涌上来。敲下这些文字时,我还是可以看到那个穿着宽大校服,趴在卷子上哭的女孩子,桌上贴着的是清华的宣传照,身后的墙壁挂着的还是斗志昂扬的高考口号。
事实上,一个人的自我认同很大程度上基于自己在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上的成就。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高考就是我的全部,所以我才会因为考试的失利而全盘否定自己。另一个事实是,当自我认同是基于外界,而非来自对自己的了解和信任时,便更容易患得患失。
当我有机会暂时离开这个单一标准的世界时,我开始去想,自己的存在,是否有更多的价值、更丰富的能量?我发现,我可以让那些孩子感到快乐、对外散发热量、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可以不再死磕那个标准、等着被贴上那个好看的标签。我开始意识到,人是多面的啊,这个世界上衡量优秀、衡量美好的标准也是多元的啊。
山本耀司说过,“‘自己’这个东西是看不见的,撞上一些别的什么,反弹回来,才能了解自己。”那次的支教经历于我来说可能就是与外界第一次的碰撞吧,它让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这个东西。人们常说“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去看的是什么呢,其实看的是我们自己,各种各样的我们自己。留学的意义也是如此吧,把自己放到不同的环境,去人为地创造那些“碰撞”,这样才能更好得了解自己,接纳自己。
而在这条成长和碰撞的路上遇见大心,是我的幸运。大心从来不用单一标准衡量人和事,这种对人的多样性和复杂性的理解,常常能带给我启发、带给我治愈,也让我更有勇气在认识自己、接纳自己的成长之路上走下去。
✎ 后记
我觉得自己很幸运,遇到了很多很好很好的人。
最想感谢的是我的家人,他们总是尽可能的陪伴我,在我往前走的过程中,给我最大的支持。
然后就是大心啦,很幸运遇到这几位老师,他们让我踩好节奏、调整好状态、不断地前进。
还有所有教过我的老师,帮助过我的朋友和关心我的长辈。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大心研学社):别人家的孩子 | 我只会用“成绩”这一个标准来评判自己